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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在明處的敵人
“小亭，你喜歡過誰嗎？”晚飯後我正洗碗，師父拿著他的藥缽湊過來，邊研磨邊問。
沒放下手中的活，我想了半天，也只想起了柳黛夢：“有的吧？但是後來沒在一起。”
“為啥？”
“人家不喜歡我唄。”我聳聳肩，“無所謂。”
師父突然壞笑著看我：“不過你長這麽俊，肯定有人喜歡過你吧。”
“有不少，但大部分都是風塵女子。”
“不要小瞧人家，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。”師父義正言辭道。
對啊。“我知道。”終於洗完了，坐凳子上歇會兒。師父也端著藥缽坐過來。“不過你只能吸引風塵女子嗎？沒有別的？”師父還在繼續這個話題。
我本想搖頭，但突然想到了一個人，眉頭一皺：“有一個，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什麽？”
“……沒什麽。只是我們不可能罷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他是個男的。“……沒有為什麽。跟你解釋不清。”我並不想討論這個人。師父竟也半天沒說話，看他受傷的樣子，我只得開口：“他跟我算是表親，而且我們的背景不對付，所以不可能。”
“可是你現在不是自由了嗎，你倆可以在一起了呀。”
想起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，我不知道該說啥，只是長舒了一口氣：“他當時跟我說的時候，我就拒絕了。很徹底。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。”現在想來，他應該是唯一一個我知道什麽時候樹立的敵人。
我依然記得他顫顫巍巍地把那支玉笛遞到我的面前。我就覺得他好沒出息，甚至讓我惡心。他明明比我高大那麽多，卻那麽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，我把玉笛摔碎的時候好像還看到他哭了。那種麻木脆弱的樣子真是讓人覺得爛泥扶不上墻，又氣又恨。
但是現在想起這些事，真覺得自己當時……
“好吧，但是不管怎樣，被人喜歡都是一件很幸運的事。不管最後你們能不能在一起，你都要妥善處理好，仔細考慮再去試著相處或是委婉拒絕。因為對方一定鼓足了非常大的勇氣，甚至是做出來很大的犧牲，才向你表達他內心的愛意的。”
我當時確實生氣，而且就算是知道邱敏軒真的跟男人搞過後，我也依舊不能接受這種事。但是，我不得不承認，我當時確實過分了。如果能回到當時，我仍舊會拒絕，但不會是這樣極端的方式。我承認，我有些愧疚，想到他我就覺得好像有人拿刀紮我那樣難受。他一個將軍，教訓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？但是他沒有，他竟然沒有。如果當時是我被人這麽對待……不過如果是我？“但萬一他就只是隨便說說的呢？”我就經常跟人說“你好漂亮”，“我好喜歡你”之類的。
“他說什麽不重要，他對你的愛，你是會感覺到的。”
感覺嗎？想想好像確實有一點兒。他送了我好多東西。但是那些都是樂家的，跟我也沒什麽關系吧？他喜歡我，大概只是邱敏軒說的那種征服欲吧，我當時畢竟是樂家嫡子，和三皇子又是表親。一定是的，不然他可真能忍了。聽爹娘說，他從小就是那種特別能忍的，小大人似的，跟他母妃一個樣，搞不好什麽時候就給你下套……想到這兒，我不禁脊柱發涼。怪不得他當時沒有反應。真能忍。
算了算了，管他怎麽樣，都過去了。我跟樂家都沒什麽關系了。
“你說的‘隨便說說’，說的是你自己吧。”師父冷不丁一句。
竟然被說中了。“什麽我，我風流倜儻是真，但我並不亂來好吧。”
師父一臉的不相信：“我可是先警告你啊，不跟人家處，可別隨便跟人家暧昧糟踐人家。不然到時候人家追著你打。”
“我是那種人嗎？”我眼皮一眨，趕緊糊弄過去，“別光說我了，師父你呢？到現在還是光棍兒一個，但年輕的時候肯定特別瀟灑吧。”
“還行。”
“師父是為了誰才到現在也沒成親嗎？”
“我成親過一次，但那個人負了我，之後就再沒跟誰處過了。”
“你把她休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想不到我還曾經有個師娘。我繼續好奇：“那你們有孩子嗎？”
師父突然很安靜。見師父徹底沈入自己的深思，我叫道：“師父？”
師父低聲應：“有過一個。出生三天就丟了。”
“又是個不負責任的父母。”我撇嘴看向這老頭。
師父竟然沒有反駁我。真的傷心了？我只是開玩笑的……我趕緊安慰：“但如果你們有自己的苦衷的話，我想，他不會怪你們的。”如果他還活著的話。
“真的嗎？”師父驚喜地看著我。可我怎麽知道。但現在師父特別脆弱，沒法跟他開玩笑，我只得正經道：“應該的吧，如果是我，我就會原諒他們。如果他們的苦衷足以讓他們拋棄我。”
“你會怪他們嗎？”師父直截了當。
“誰？”
“你的親生父母。”
我楞了一下，我不記得我把自己的身世說給師父聽了啊。
“看你樣子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。你是樂家的養子吧。”
“養子養子養子！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提醒我這個！”胸中的怒氣一下子就被點燃，“我是自己到樂家的嗎，不還是我親生爹娘把我拋棄，他們把我撿回去的！我做錯什麽了，每個人都要覺得是我奪走了樂夫的一切！他的一切我還給他了，可我的一切呢！”眼睛澀澀的。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師父小聲道，“對不起。”
發洩完之後，我只是輕嘆了口氣：“但我能恨誰呢。找了半天，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恨誰。”
“你可以恨你的親生父母啊，是他們拋棄了你。”師父積極出招。
“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。”我斜眼看了看他，也沒打算順著這老頭的餿主意繼續深思，只繼續躺著，“不過無所謂，反正我現在過得還不錯。日後等我成為醫仙，我一定要回樂家，讓他們好好看看，誰才是真正光宗耀祖的人！”
師父突然笑了：“那你是醫仙，我是誰！”
“那就我第十九代，你第十八代唄。”我沖師父眨眼。
他不屑地看著我：“什麽亂七八糟的。”
“小說裏都這麽寫的。”
師父哈哈笑了。
“對啦，師父，你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，有沒有什麽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事？你到現在也沒有再娶，一定是因為你真的很喜歡她吧？比如說你吹笛子她跳舞之類的？”
師父一開始還不願意回答，但在我真摯的眼神面前，師父還是開了口：“算的話，應該就是他教我的鉆木取火的技術。”
“什麽技術？”
“就是我教你的生火的法子。鉆木取火。”
名字還挺別致。“沒了？”
“沒了。”
“這算什麽，一點也不浪漫。”
“年輕人，浪漫能當飯吃嗎？但是沒這個技術，你那天可就餓死了哦。”師父又開始了說教，“一個人愛你會替你著想，會朝著你喜歡的方向努力，哪怕做的事情只是一些很微不足道的。不一定是天天給你真金白銀的人，才是真正的愛你呀。像我們這些窮人，談戀愛的方式都是很節儉的。但我們依然愛著對方。”
“師父你老是跟我說別人愛你會怎麽怎麽樣，你沒想過你愛別人會怎麽樣嗎？老是這樣怪不得你一直沒有伴兒。”
師父竟有些結巴：“那當然了，我魅力大自然吸引來的就多，我何必再去費心思重新找，當然是誰好就跟誰了！”
“你跟人家？不應該人家跟你嗎？”
“不一樣嗎！咬文嚼字的！睡覺睡覺！”
還急了。不過也確實是深夜了，一不小心竟然聊了這麽久。
這一覺睡得很甜。不知道為啥，我竟然夢到小時候。還有那支玉笛。天天說要學吹笛子，到現在卻連笛子放到嘴邊都沒有過。但那支玉笛我真的很喜歡，還有下面的那個吊墜，別在腰間超級灑脫。我不會吹，也從來不舍得吹，光別在身上，我就很開心。
但後來，什麽東西變了。陸以靈說他喜歡我，還給這個笛子附上了那樣的含義，我突然覺得他很陌生，甚至有些可怕，我有意疏遠他。好在他去打仗了，只能偶爾回來一兩次。我曾經試圖把我們拉回到朋友時期的狀態，可他執意不肯，我只能絕交。
男人之間做兄弟不好嗎，為什麽老是想上我呢？
一覺睡到天亮，醒來第一件事，竟是有些感慨。心疼那支玉笛。
不知是負罪感還是其他什麽，我總想做些什麽安慰一下自己。我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，我要去樂府把他送我的東西偷回來。
說行動就行動。稍微打扮了下，回到京城，果然沒人再認得出我。畢竟是我住了十四年的地方，我閉著眼睛都能找到我的屋子。但是我的那塊兒地方已經沒人住了。正好，下手方便。
找了半天才反應過來，我的禮物間最終還是堆滿了不屬於我的東西。那陸以靈送我的東西，全給扔了？！我突然意識到，有些錯一旦犯下，就再也補救不了了。我默默離開了禮物間。老天不讓我找到什麽，這反而讓我清醒了。就算我找到了什麽他送我的東西，能證明什麽呢？我之前是一個多麽為他人著想的受人歡迎的正人君子嗎？我不過是一個被父母慣壞的自以為是的無知小醜罷了。
看著自己當時住的屋子，熟悉，又陌生。我不自主走近了些。裏面還是之前的樣子，大概是我走了之後，這裏也被閑置了吧。咦？那個箱子，那不是當時那個放我東西的那個箱子？趁沒人註意，我推開門，一看真的是！裏面都是爹的朋友們專門送給我的賀禮，都是有我名字的。唯獨那把木笛是個例外。
大概是因為太廉價了吧。
“我一定會拿玉笛子來換這把木笛。”
不知為啥，我突然想起了這句話。他當時還真是認真地可以。我不禁笑了。
最終，我抑制住了自己在府裏逛逛的沖動。逛什麽呢，看到了他們和睦，我肯定不舒服。看到他們不和睦，我也舒服不起來。還是算了。
回到小竹屋坐在陰涼下，木笛就放在我旁邊。他送我的東西，最終也只留下了這一個。
周圍很安靜，靜得聽到了安靜的聲音。
想一想，他送的所有禮物都沒有我的名字，他大概喜歡的只是樂家小公子，那個人也不一定得是我。想到這兒，我竟有些失落。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，就是想拿這個木笛，只是覺得只要木笛在身邊，就仿佛那個什麽鉆木取火，感覺很溫暖。
而且如果今後不幸冤家路窄，他說不定還能看在我拿著木笛懺悔的份兒上，放我一條生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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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放下手中的活，我想了半天，也只想起了柳黛夢：“有的吧？但是後來沒在一起。”
“為啥？”
“人家不喜歡我唄。”我聳聳肩，“無所謂。”
師父突然壞笑著看我：“不過你長這麽俊，肯定有人喜歡過你吧。”
“有不少，但大部分都是風塵女子。”
“不要小瞧人家，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。”師父義正言辭道。
對啊。“我知道。”終於洗完了，坐凳子上歇會兒。師父也端著藥缽坐過來。“不過你只能吸引風塵女子嗎？沒有別的？”師父還在繼續這個話題。
我本想搖頭，但突然想到了一個人，眉頭一皺：“有一個，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什麽？”
“……沒什麽。只是我們不可能罷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他是個男的。“……沒有為什麽。跟你解釋不清。”我並不想討論這個人。師父竟也半天沒說話，看他受傷的樣子，我只得開口：“他跟我算是表親，而且我們的背景不對付，所以不可能。”
“可是你現在不是自由了嗎，你倆可以在一起了呀。”
想起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，我不知道該說啥，只是長舒了一口氣：“他當時跟我說的時候，我就拒絕了。很徹底。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。”現在想來，他應該是唯一一個我知道什麽時候樹立的敵人。
我依然記得他顫顫巍巍地把那支玉笛遞到我的面前。我就覺得他好沒出息，甚至讓我惡心。他明明比我高大那麽多，卻那麽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，我把玉笛摔碎的時候好像還看到他哭了。那種麻木脆弱的樣子真是讓人覺得爛泥扶不上墻，又氣又恨。
但是現在想起這些事，真覺得自己當時……
“好吧，但是不管怎樣，被人喜歡都是一件很幸運的事。不管最後你們能不能在一起，你都要妥善處理好，仔細考慮再去試著相處或是委婉拒絕。因為對方一定鼓足了非常大的勇氣，甚至是做出來很大的犧牲，才向你表達他內心的愛意的。”
我當時確實生氣，而且就算是知道邱敏軒真的跟男人搞過後，我也依舊不能接受這種事。但是，我不得不承認，我當時確實過分了。如果能回到當時，我仍舊會拒絕，但不會是這樣極端的方式。我承認，我有些愧疚，想到他我就覺得好像有人拿刀紮我那樣難受。他一個將軍，教訓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？但是他沒有，他竟然沒有。如果當時是我被人這麽對待……不過如果是我？“但萬一他就只是隨便說說的呢？”我就經常跟人說“你好漂亮”，“我好喜歡你”之類的。
“他說什麽不重要，他對你的愛，你是會感覺到的。”
感覺嗎？想想好像確實有一點兒。他送了我好多東西。但是那些都是樂家的，跟我也沒什麽關系吧？他喜歡我，大概只是邱敏軒說的那種征服欲吧，我當時畢竟是樂家嫡子，和三皇子又是表親。一定是的，不然他可真能忍了。聽爹娘說，他從小就是那種特別能忍的，小大人似的，跟他母妃一個樣，搞不好什麽時候就給你下套……想到這兒，我不禁脊柱發涼。怪不得他當時沒有反應。真能忍。
算了算了，管他怎麽樣，都過去了。我跟樂家都沒什麽關系了。
“你說的‘隨便說說’，說的是你自己吧。”師父冷不丁一句。
竟然被說中了。“什麽我，我風流倜儻是真，但我並不亂來好吧。”
師父一臉的不相信：“我可是先警告你啊，不跟人家處，可別隨便跟人家暧昧糟踐人家。不然到時候人家追著你打。”
“我是那種人嗎？”我眼皮一眨，趕緊糊弄過去，“別光說我了，師父你呢？到現在還是光棍兒一個，但年輕的時候肯定特別瀟灑吧。”
“還行。”
“師父是為了誰才到現在也沒成親嗎？”
“我成親過一次，但那個人負了我，之後就再沒跟誰處過了。”
“你把她休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想不到我還曾經有個師娘。我繼續好奇：“那你們有孩子嗎？”
師父突然很安靜。見師父徹底沈入自己的深思，我叫道：“師父？”
師父低聲應：“有過一個。出生三天就丟了。”
“又是個不負責任的父母。”我撇嘴看向這老頭。
師父竟然沒有反駁我。真的傷心了？我只是開玩笑的……我趕緊安慰：“但如果你們有自己的苦衷的話，我想，他不會怪你們的。”如果他還活著的話。
“真的嗎？”師父驚喜地看著我。可我怎麽知道。但現在師父特別脆弱，沒法跟他開玩笑，我只得正經道：“應該的吧，如果是我，我就會原諒他們。如果他們的苦衷足以讓他們拋棄我。”
“你會怪他們嗎？”師父直截了當。
“誰？”
“你的親生父母。”
我楞了一下，我不記得我把自己的身世說給師父聽了啊。
“看你樣子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。你是樂家的養子吧。”
“養子養子養子！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提醒我這個！”胸中的怒氣一下子就被點燃，“我是自己到樂家的嗎，不還是我親生爹娘把我拋棄，他們把我撿回去的！我做錯什麽了，每個人都要覺得是我奪走了樂夫的一切！他的一切我還給他了，可我的一切呢！”眼睛澀澀的。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師父小聲道，“對不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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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可以恨你的親生父母啊，是他們拋棄了你。”師父積極出招。
“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。”我斜眼看了看他，也沒打算順著這老頭的餿主意繼續深思，只繼續躺著，“不過無所謂，反正我現在過得還不錯。日後等我成為醫仙，我一定要回樂家，讓他們好好看看，誰才是真正光宗耀祖的人！”
師父突然笑了：“那你是醫仙，我是誰！”
“那就我第十九代，你第十八代唄。”我沖師父眨眼。
他不屑地看著我：“什麽亂七八糟的。”
“小說裏都這麽寫的。”
師父哈哈笑了。
“對啦，師父，你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，有沒有什麽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事？你到現在也沒有再娶，一定是因為你真的很喜歡她吧？比如說你吹笛子她跳舞之類的？”
師父一開始還不願意回答，但在我真摯的眼神面前，師父還是開了口：“算的話，應該就是他教我的鉆木取火的技術。”
“什麽技術？”
“就是我教你的生火的法子。鉆木取火。”
名字還挺別致。“沒了？”
“沒了。”
“這算什麽，一點也不浪漫。”
“年輕人，浪漫能當飯吃嗎？但是沒這個技術，你那天可就餓死了哦。”師父又開始了說教，“一個人愛你會替你著想，會朝著你喜歡的方向努力，哪怕做的事情只是一些很微不足道的。不一定是天天給你真金白銀的人，才是真正的愛你呀。像我們這些窮人，談戀愛的方式都是很節儉的。但我們依然愛著對方。”
“師父你老是跟我說別人愛你會怎麽怎麽樣，你沒想過你愛別人會怎麽樣嗎？老是這樣怪不得你一直沒有伴兒。”
師父竟有些結巴：“那當然了，我魅力大自然吸引來的就多，我何必再去費心思重新找，當然是誰好就跟誰了！”
“你跟人家？不應該人家跟你嗎？”
“不一樣嗎！咬文嚼字的！睡覺睡覺！”
還急了。不過也確實是深夜了，一不小心竟然聊了這麽久。
這一覺睡得很甜。不知道為啥，我竟然夢到小時候。還有那支玉笛。天天說要學吹笛子，到現在卻連笛子放到嘴邊都沒有過。但那支玉笛我真的很喜歡，還有下面的那個吊墜，別在腰間超級灑脫。我不會吹，也從來不舍得吹，光別在身上，我就很開心。
但後來，什麽東西變了。陸以靈說他喜歡我，還給這個笛子附上了那樣的含義，我突然覺得他很陌生，甚至有些可怕，我有意疏遠他。好在他去打仗了，只能偶爾回來一兩次。我曾經試圖把我們拉回到朋友時期的狀態，可他執意不肯，我只能絕交。
男人之間做兄弟不好嗎，為什麽老是想上我呢？
一覺睡到天亮，醒來第一件事，竟是有些感慨。心疼那支玉笛。
不知是負罪感還是其他什麽，我總想做些什麽安慰一下自己。我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，我要去樂府把他送我的東西偷回來。
說行動就行動。稍微打扮了下，回到京城，果然沒人再認得出我。畢竟是我住了十四年的地方，我閉著眼睛都能找到我的屋子。但是我的那塊兒地方已經沒人住了。正好，下手方便。
找了半天才反應過來，我的禮物間最終還是堆滿了不屬於我的東西。那陸以靈送我的東西，全給扔了？！我突然意識到，有些錯一旦犯下，就再也補救不了了。我默默離開了禮物間。老天不讓我找到什麽，這反而讓我清醒了。就算我找到了什麽他送我的東西，能證明什麽呢？我之前是一個多麽為他人著想的受人歡迎的正人君子嗎？我不過是一個被父母慣壞的自以為是的無知小醜罷了。
看著自己當時住的屋子，熟悉，又陌生。我不自主走近了些。裏面還是之前的樣子，大概是我走了之後，這裏也被閑置了吧。咦？那個箱子，那不是當時那個放我東西的那個箱子？趁沒人註意，我推開門，一看真的是！裏面都是爹的朋友們專門送給我的賀禮，都是有我名字的。唯獨那把木笛是個例外。
大概是因為太廉價了吧。
“我一定會拿玉笛子來換這把木笛。”
不知為啥，我突然想起了這句話。他當時還真是認真地可以。我不禁笑了。
最終，我抑制住了自己在府裏逛逛的沖動。逛什麽呢，看到了他們和睦，我肯定不舒服。看到他們不和睦，我也舒服不起來。還是算了。
回到小竹屋坐在陰涼下，木笛就放在我旁邊。他送我的東西，最終也只留下了這一個。
周圍很安靜，靜得聽到了安靜的聲音。
想一想，他送的所有禮物都沒有我的名字，他大概喜歡的只是樂家小公子，那個人也不一定得是我。想到這兒，我竟有些失落。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，就是想拿這個木笛，只是覺得只要木笛在身邊，就仿佛那個什麽鉆木取火，感覺很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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